国同事们都和当地人结了婚,就没再回来了。”
“――不过,一九三一年,我正是二十出的年纪。苏联当时安排我在伯力坐办公室,那我怎么甘心?更何况国内的革命也正缺乏人才”,他端起茶杯,了咙:“但是,苏联方面却一直不肯放人。我回国心切,就找了个借口,说女朋友来了莫斯科,我要去探望。然后嘛――”首长狡黠一笑,“钱和衣物什么都没带,我就这样‘金蝉脱壳’,偷跑回国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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起初,被选入远征队作为随军翻译前往中东铁路时,伍秀泉以为这只是一次短期作战任务,还安刘博兼不要为他担心;然而,直到一九二九年十一月远征军解散,将他调动到伯力时他才明白,短时间内,他们二人很难再见面了。
实话讲,苏联边疆保卫局的待遇并不算差,一个月能拿270卢布(苏联人对他们一向大方),除此之外,翻译文章一类的活也能挣不少钱。但是,理堆积成山的公文、审讯几千个东北军战俘,这些都是极其耗费心力的工作,偶尔还要面对自己的良心。至于发往莫斯科的每一封工作调动申请,基本都石沉大海,再无回音:对此,他已经不抱什么希望。伍秀泉很快就把暑假在阿纳帕攒下来的那点脂肪消耗完了,看起来竟然比以前还瘦。
六月的最后一个周,伍秀泉终于清点完了苏军从东北县城收缴来的公文卷宗。结束了繁重枯燥的工作,他拖着一疲惫回到职工宿舍。
门口传达室的老先生是个朝鲜族,俄语说得不大灵光,见到他便朝他喊:“达可夫,有人在楼上等你!”
“什么?”他没太听懂老人模棱两可的俄语。
老人指指他,又指了指楼上:“有人来了,楼上。”
说完,他咂着烟斗弯下腰去翻找伍秀泉的信件,而等他找出那几封盖着莫斯科邮戳的信的时候,传达室早就没有年轻人的影子了。
“真够急的。”老人干眨了眨眼,说了句朝鲜话,把信又讷讷地放了回去。
宿舍的旧木门被伍秀泉砰地一声推开,年轻人着气看着坐在他书桌前的人――不是他日思夜想的恋人又是谁呢?
刘博兼笑的看着他:“怎么老是这么急?”
“你怎么来了?!”伍秀泉怀疑自己在梦。
“我在伏龙芝的工作结束了,来看看你。吃饭没有?”不等年轻人回答他便又接,“看你这个样子,肯定没有。”他从桌上带来的牛纸袋里翻找,掏出了那个伍秀泉无比熟悉的铁饭盒,“我带了饺子,还是温的。伯力的梁同志家里人包的,知我来,特地送过来的。”
伍秀泉还在愣在原地,一声不吭地盯着刘博兼,眼圈甚至逐渐红了。
“怎么了?”刘博兼见状,忙过来拉住他的手,“不想见我?生我的气?”
伍秀泉摇了摇,哑着声音开口:“你的发……”
只是半年未见,刘博兼的鬓角竟已经全白了。
年长者什么也没解释,只是把伍秀泉的按进自己的肩窝,“你瘦了。”他叹气。
守着青年乖乖地把饺子吃完,他把饭盒收进牛纸袋。“秀泉,我们出去走走吧。”他说。
北半球的夏天白昼很长,将近九点,巨大的日轮还未完全沉下去,只是挂在天幕上,把远的地平线染成赤的金黄。伍秀泉走在前面,带着他在这座远东城市的大街小巷里穿行,只是青年一路上笑得勉强,刘博兼知他是在强打起神,免得叫自己担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