现在咱们只好等了。”她将这件事混地带过，“我想，应该是要不了多长时间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事情是从闽粤赣苏区中央分局的新书记、红四兵团的政委，林寒同志，一位“二十八个半布尔什维克”开始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四月上旬，红四军在粤北游击时，俘虏了一个姓张的国民党下级军官。粤区肃反委员会审问时，有人便指认他是细――此人一开始并不承认，后来林寒亲自严刑供，了他几指甲，又请他上了老虎凳，于是那人便认了自己是什么“统一党”的成员，又指认时任团风县县委军事长的杨奉天杨将军和他是同乡。林寒于是叫人把杨奉天也抓来供，他受不了酷刑，只好说苏维埃共和国和红五军团中的一些人是他的同伙，又吐出一大串名单――这样步步株连，凭屈打成招的口供罗织罪名，最后竟然波及了整个闽粤赣苏区的干群，甚至导致一些下级士官和普通群众都受了牵连。

        不是没有人反对：不过，林寒如今是“二十八个半布尔什维克”中的领袖，是很受汪鸣同志及共产国际重的“钦差大臣”，反对他的意见，就约等于反对共产国际与布尔什维克的意见――这是一项非常严重的罪名。

        因此，当刘博兼被带到中央政治保卫局的审讯（实际上，那只是一临时征用的土房子）时，面对的正是这种风声鹤唳的状况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好久不见，刘主任。”林寒坐在审讯桌的对面，笑肉不笑地同他打招呼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好久不见，林寒同志。”他望着这位年纪不大的“老相识”――一个莫斯科东方大学的斯大林坚决拥护者，反托派的先锋人士――心中并没有多少起伏，只觉得荒谬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看来你还记得我这个老同学。那我可就长话短说了，请交代交代你的问题吧。”审讯员十指交叉，放在桌上，直勾勾地望着他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不知我有什么问题。”刘博兼平静地开口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嗯。好一个没有问题。”他点点，这位年纪不大的审讯员倒是很有一种当权派的自信，他打开面前的文件，开始逐字逐句地读：“起义第二十六路军，也就是原来的国民政府西北军第五路军，三一年冬宁城暴动后投奔我党，改编为现在的红五军团，对不对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是这样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好。那么这一分白军分子，你确定他们的思想就改造好了吗？据我所知，”他拿手指划过文件上的几个人名，笑得有成竹：“五路军军团长赵振同、第44师师长吴中越――这些‘反革命分子’――已经被除名了。剩下的漏网之鱼，我认为，被我们清查出来，只是时间问题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所以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所以，我认为，你，刘博兼，作为红五军团政治主任，需要向我们提供一份名单――我是说，那些有叛党嫌疑的、思想改造不良的，或者出资产阶级的……坏分子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听完他的话，刘博兼也低笑了：不为别的什么，而是这种对苏维埃秘密警察的拙劣模仿安在这个仅仅二十来岁、稚气未消的年轻人上显得很稽。在莫斯科，他已经见过很多这样的人；而由于过早地接了这种巨大幽暗的权力，他们上往往有一种积极而天真的残忍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没有什么可以提供的，”刘博兼淡然地摇了摇，“红五军这几年一直在反“围剿”的前线四征战，立下的功劳大家有目共睹――而就我个人的立场而言，我需要对来投靠我军的同志们负责任，因为他们把命交到了我手里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那赵振同、吴中越的事，你怎么解释？”林寒啪地一声合上文件，食指在桌上不耐烦地点：“你能保证剩下的人，就没有这样的坏分子了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赵振同和吴中越已经很明确地拒绝了敌军的策反。何况中央也认为，他们领导起义有功，功过相抵，起码不应该受这样的待遇，”刘博兼皱了皱眉，“至于剩下的人――没有查证的事，我不能乱说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刘博兼同志，你到底明不明白我党现在的境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很明白。因此‘肃反’一事才更要慎之又慎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察觉到他的油盐不进，林寒的笑意渐渐退去，透出一种深不见底的阴冷来。